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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镇法官》《小镇灯塔》研讨会|范藻:小镇不“小” 灯塔有“光”——贺享雍《小镇灯塔》的美学意蕴

2025-04-25 15:26:36

范藻,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,中华美学会会员,四川省作家协会、四川省电影家协会会员,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文学专委会副主任,四川省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会学术顾问,达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。公开出版《人体美学探幽》《叩问意义之门——生命美学论纲》《沉默的呐喊——贺享雍小说研究》等专著,曾在《光明日报》《中国社会科学报》《中国艺术报》等发表论文130余篇。

十年前贺享雍推出的长篇系列小说《乡土志》,还局限于“贺家湾”的乡村叙事,而他近年又来到三江交汇的“福镇”,创作了以《小镇灯塔》《小镇法官》等为代表的“小镇文学”系列小说。贺享雍由乡村到小镇,这意味着什么?

如果说,乡村是一段古老传统的记忆,那么小镇就是现代生活的雏形,传统与现代在这里交汇和碰撞。

如果说,乡村是一幅自然山水的画卷,那么小镇就是社会人伦的缩影,自然与社会在这里交融和较量。

如果说,乡村是一曲天籁清亮的歌谣,那么小镇就是人声鼎沸的混响,天籁与人声在这里交响和杂糅。

可见,这个融合了乡村文明与都市文化的小镇,是一点也不“小”呢。笔者仅在贺享雍的《小镇灯塔》里,就看出了其中蕴含的“大”世界、“大”视野和“大”手笔。小说以有志青年范戈返乡创业作为主线,围绕开办“灯塔书店”这个事件,塑造了一系列感人至深、复杂鲜活的人物形象,如文化老板范戈、蓉漂青年金珏,还有满腹经纶的老教授,渴望读书的打工仔,改邪归正的赌博女,长怀愧疚的藏书人,他们身份不同、经历各异,但拥有一个共同的称谓——“书痴”,他们在对阅读与文化的坚守中,点亮了内心的微光,还照亮了中国城乡的未来……

作者将个人理想与时代使命相结合,将文化力量与道德追求相结合,为作品灌注了乡村文化振兴的时代伟力,用对精神和道德回归的真切呼唤,深度展现阅读人生、书香社会的深层价值内涵:书籍犹如灯塔——点亮乡村文明之光,于此彰显出作品深厚而丰润的美学意蕴。

一、主题蕴含的悲剧意识

小说的主人公范戈是一位在外地创业颇有成就的企业家,当他决定在家乡福镇开办一个书店时,这已经意味着他个人事业悲剧的开始,因为彼时的中国社会已经全面进入经济建设时期,考核地方政府的指标是GDP,考量个人成功的标准是存款额,各级新华书店日益门可罗雀,为了维持生存,经营者绞尽脑汁,八十年代的读书热一去不返。

更何况福镇是一个县城下面的小镇,镇上党政主要领导感兴趣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不能带来政绩的书店,虽然他们都知道人类不光需要吃的、穿的、玩的等物质财富,还要有精神财富”尽管书店开在号称“财富一条街”上,对面又是镇上最豪华的“万紫千红大世界”,按范戈的想法“书店开在这里是查漏补缺,不但是给这条街,也是给整个小镇增添了一抹精神文明之光。”但是,理想虽高大丰满,而现实却瘦骨嶙峋。尽管两位主人公范戈公胸怀大志,金珏励精图治,但是书店也难逃倒闭的命运。虽然在小说的结尾,在地方政府积极支持下,已经“说服了好几位从小镇走出去的企业家,共同捐资来办这家书店!”但是,根据既往的经验和未来的情形看,这除了是一个“文化装饰”外,还真能“能重放‘人文蔚起、文风鼎盛’的文明之光……”吗?作者用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号,谁又能担保它不重蹈覆辙呢?

的确,当今人们阅读的方式已不限于“坐拥书城,手不释卷”了,何况这又是一个“网购经济”的时代,而主人公固执于要办一个实体性质的书店。我们当然不能指责人们的文化理想,但别忘了与时俱进是任何成功者的不二法宝。

二、人物形象的崇高意义

诚然,从小镇到省城,商海打拼多年的范戈真的不知道,这是一笔折本的生意吗?非也,他又真的愿意长期拆东墙补西墙吗?不是。那么,他这样做,乃至后来小镇党政又接着做,特别是范戈和金珏在经营书店过程中饱尝的酸甜苦辣,又是为了啥?这一连串的疑问背后,必定有一种精神力量支撑着这些有志于阅读事业的人在砥砺前行。

除了地方党政履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职责,践行传承文明和文化兴镇的使命外,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。然而对于范戈而言,小而言之,是开辟乡镇文化市场,拓展公司业务,增加经营效益;大而言之,传承家族的文化传统,延续祖上的文化经济,光大范家的文化荣耀。他的曾祖父百年前就开创了小镇最早的“华轩印书铺”,他的爷爷在四十年代首开铅印业务,出资印刷了民国年间编纂的县志,他父亲用一生的积蓄买下了供销社准备处理的废旧图书。今天,当他在福镇招商引资会上谈出在家乡镇上开一个书店,而引起与会者的惊异和不解时,小说写道:“他觉得这个决定是和曾祖父、爷爷、父亲共同做出的。想到这里,他攥起拳头,沉默但是非常坚定地说:曾祖父、爷爷、爸,为了你们,我也一定要在福镇开一家书店,一定’”他的动机其实早就超越了经济考量,而成为文化精神的象征。

“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”,范式一家四代人,书籍象征的文化情怀,还有同样嗜书为命的金珏姑娘、伍浩青年,以及幡然醒悟的明玉大姐等,尽管他们身在社会底层,更需要物质生活的保障,但是依然在他们身上彰显出崇尚文化的崇高精神。

三、时代呼唤的超越意向  

毋庸讳言,我们和小说人物一样生活在一个看重物质的平庸时代,而小说所体现出来的“明其道而不计其功”的坚定执着和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”的义无反顾,已经超越了主人公的职业范畴和时代特色,他们形象之所以折射出“崇高意义”,正是这个时代呼唤的超越意向。

不客气地说,范戈赶上了一个能彰显才能的好时代,成就了这样一位事业有成的老板。如果以他开办书店的前后为两个时段的话,前一段是产业发展的经济时期,后一段是事业追求的文化时期。作家设计了一个与范戈相反的角色,即万紫千红大世界李老板的儿子“飞哥”,这是一个典型的吃喝嫖赌“富二代”,面对他的死缠烂打,“金珏彻底看出来了,这个小镇首富的公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强中干的草包”。而和他形成鲜明对照的范戈,尽管是“在商言商”,尽管身处市场经济,“阅读越来越被泛娱乐化和快餐化的信息获取方式取代”;但是他没有与世沉浮,更是深知阅读的重要性,“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,应该是一个人的阅读史,而一个民族的精神发育史,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全民族的阅读水平!”再一次印证了一个颠扑不破真理:任何一个时代,仅有经济是不够的,还必须有超越经济的文化追求。

的确,作为芸芸众生的我们,是很难超越一个时代的,而一旦衣食无忧或脱贫致富后,还能像“土豪们”和“富二代”那样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吗?小说主人公范戈的意义就在于,仅有经济效益和家学渊源是不够的,还应该有“诗和远方”的自由境界。

笔者一口气读完了《小镇灯塔》,掩卷沉思。在敬佩作家勇毅的文化担当、高尚的审美情怀和精妙的艺术构思之余,也不妨发表一点浅见,或曰偏颇的“批评”意见:那就是,这部小说在整体立意上好像有“主题先行”的嫌疑,在表现时代上似乎有“思想优先”的可能,在塑造人物上也许有“标签指代”的瑕疵,在安排情节上是有些“纯属巧合”的痕迹。当然,这些并不影响小说的价值,正如主人公范戈在接受县电视台采访时说的那样:

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,我觉得我们都像坐在一条船上,行驶在汪洋大海之中。灯塔的光虽然微弱,却很温暖,指引着正确航向。在这个时代,我们书店起的作用可能很小,但希望它发出的微弱火苗,能点亮整个城市的文化之光!

其实它照亮的不仅是城市,还有城镇,因为特别是作为连接乡村和城市之纽带的小镇,不仅在国家乡村振兴战略中,而且在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进程中,将发挥出不可估量的作用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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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 小编
2025-04-25 15:26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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